过年的时候，我带着儿子去南宁的大哥家探望父亲。因为航班延误，下机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哥哥嫂子开车带着我们去吃饭。父亲有早睡的习惯，七点多就躺下休息了，我们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怕吵到父亲，所以我们很小心，可父亲还是听到了，走了出来。四年多不见，父亲的精神很好，走路也利索多了。人老了老了，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儿子上一次见到爷爷时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个小伙子了。见了我们，父亲笑呵呵地，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夜已深，父亲见我们平安，放心地回去休息了。
父亲已是耄耋之年，四年前被大哥接去身边照顾。大哥当年在一家很大的国企工作，九几年工厂破产了，几千工人没了生计，大哥无奈背景离乡，一去十多年，在艰难的岁月里打拼，终于有了一份事业。当年父亲总是惦记他，在家人欢聚时，笑脸上总有一丝遗憾在里头，他心里放不下，他不知道儿子在远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儿子的病是否好些？特别是全家欢聚的时候，这种思念会更加强烈。
四年前，哥哥回来，父亲高高兴兴地和大哥去了南方，我家搬来山东，三个姐姐留在故乡。一家人分居三地，相隔数千里，相聚已成奢求，父亲才舒展开的眉头又开始凝聚了。
第二天早晨，儿子的手机突然坏了，父亲拿出钱，让大哥开车拉着我们去买。八旬的父亲拄着拐仗，步履轻快，还不让人搀扶，在店里走来走去，为孙子选手机。
回到家，儿子在摆弄着手机，父亲在旁边走来走去，把哥哥给他买的吃的一趟趟地搬到儿子的身边，还不停地告诉他:“吃这个，这个好吃。”这时的父亲笑得很开心，尽管他的孙子一直低着头，并没有怎么回应。
除夕夜，欢聚一堂，虽然人少很多，气氛并不那么热烈完美。吃饭，照相，发朋友圈，发红包，和远方的孩子们通话。看着联欢晚会，父亲一直在笑，发自内心地笑。
父亲早睡早起，大哥大嫂应酬多，吃饭休息不在一个点上，父亲平时一个人吃饭，在他的床边，有个矮柜，上面放着儿女们的全家福，父亲坐在床边。父亲一边吃饭一边看，一张一张，嘴里嚼着饭，目光中全是思念。我坐在父亲身边，唠着嗑，父亲的话语中总是让人心酸。子女们天各一方，想聚齐怕是难了，人生中太多的自不由已，他老了，再没有能力把孩子们护在身边。所能做的，只是在默默地思念，也许还有回忆，回忆孩子们从初生到成长的那一个个镜头，只是孩子们看不到父亲脸上落漠的笑。
要走了，哥哥嫂子送我们，当我们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父亲转过身，那一刻，背影有些佝偻起来，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