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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一）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二）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三）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四）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五）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六）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七）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八）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九）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一）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二）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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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一）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一）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二）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三）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四）
曲令敏 || 树记得那往事（ 之五）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六）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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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十三）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十四）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二）
——老婆脚趾甲、鹅肠草、牛筋草、葛巴草、白萝卜
文/曲令敏
老婆脚趾甲
老婆脚趾甲是一种野菜，学名鸡肠草，又名食胡荽、野园荽、鹅不食，刚出土的波菜苗儿一样长在春风暖阳的野地里，光光的圆圆的叶子，真的像小脚老太太的脚趾甲。
在南阳老家，都知道老婆脚趾甲能吃，却不常吃。剜回家摘摘洗洗，蒸蒸菜，焯水凉拌，吃法和毛苜蓿、破鞋底差不多。可我不记得它有青黄瓜味儿。说它像刚摘下来的黄瓜一样鲜美的人，也可能说的不是我认识的老婆脚趾甲，要么就是饿狠了。
虽然记不清这种野菜的味道，刀剜、手薅的感觉还在手上。
风调雨顺的春三月，野菜正嫩。大人说：去剜点儿菜回来蒸蒸菜吃吧，老婆脚趾甲也中。说也中，意思就是别的野菜少了，也可以剜些老婆脚趾甲。老婆脚趾甲喜欢长在潮湿的地方，河滩、沟洼，小树林里有，虚泛泛的麦地里也有，棵大，剜起来很上手。
老婆脚趾甲有紫梗的也有青梗的，长在熟地里的，可以直接用手薅。手指尖插进虚腾腾的地垄里，捏紧一跩，搜搜有股新鲜的沙土味儿，一棵顶好几棵面条菜。
古书《食性本草》《本草纲目》中都有鸡肠草的记载。
据今中医药研究，鸡肠草开花时采收，去净泥沙杂草，晒干，有祛风，散寒，胜湿，去翳，通鼻塞等功效。也可能因为南阳有个张仲景，被他发现的药草太多了，我老家流行的民间土法儿、单法儿，好像都没有鸡肠草。
禁忌：鸡肠草 “气辛熏，性温，用量过大，对上消化道刺激大，不宜超剂量使用。” 特别是阴虚内热的人和孕妇不能食用。
鹅肠草
鹅肠草和鸡肠草听起来都与肠子相关，它们的茎和叶却相差很远。鸡肠草柄长叶圆，朴棱开一蓬，咋看和鸡肠子都不搭边儿。鹅肠草长茎细软，扯扯拉拉，倒是有点像肠子。
我曾经在罗羽的诗中读到过“繁缕”，心想，这个野草的名字怎么这么雅？上网搜的时候才知道，繁缕就是鹅肠草。
鹅肠草，石竹科，是一味中药。夏、秋采全草，洗净切碎晒干，有清热解毒，活血消肿的功效。对肺炎，痢疾，高血压，月经不调，痈疽痔疮等有疗效。
鹅肠草成大片长在阴湿的沟边、汪水的洼地，嫩旺旺的，花骨朵挤成疙瘩，开小白花，一抓一大把。可它在我们那里并不是好草，别说吃，割草喂牛都不要它。后来听人说鹅肠草的嫩茎焯焯吃、蒸蒸吃、煮汤喝，是一道鲜美的好菜，有嫩豌豆角的清香。真是可惜了，我小时候怎么不知道呢？就像进城后听襄城人说长叶高秆的“泥鳅菜“丢面条锅，光光嫩嫩的，比菠菜还好吃。
三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连野菜和树叶，不同地区的人都有不同的选法儿和吃法儿。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有人得了痔疮，薅一把鹅肠草煮水洗，洗几次就好了。还听说鹅肠草煮鲜豆腐治高血压，不过我没有见人吃过。
《云南中草药》记鹅肠草：清热，舒筋。治大叶肺炎，高血压，月经不调。
《陕西中草药》记鹅肠草：清热解毒，活血祛瘀。治痈疽，牙痛，痔疮肿痛，痢疾。
鹅肠草不宜与大枣同食。若是要当药用，请遵医嘱。
鹅肠草因为茎长、根系不发达，匍匐而生，长不高，覆盖率高，是去除其他恶草的良性草，如今已经成为很多果园在林下种植的首选。
牛筋草
牛筋草又叫老驴拽，一年生草本，根系极发达。草杆儿斜生，粗而扁平，花穗儿分岔，一根根像小女孩儿编得很美的头发辫儿。牛和驴都喜欢吃牛筋草，论斤计工分的时候，它比别的草压秤，很受割草人爱见。只是这种草比较少，不像秫草和马唐草，几天不锄，就盖满了地垄。
牛筋草不但长在旱地，水田里也有它们的身影，棵大根深，很难薅。早年下田干活儿的时候，我曾见过非常有趣的画面：堂兄正弯着腰吭哧吭哧跟牛筋草较劲儿，邻家嫂子笑着给他加油：“他小叔，使大劲儿！快使大劲儿！”那老兄猛一用力，一屁股坐在水田里，拔起草，带起泥，溅了一身一脸。当嫂子的还有话等着他：“你看你，不知道这是老驴拽？要多难薅有多难薅！”绕着弯儿，又把他给骂了。
天上薄云走，野地凉风吹，那一片笑声，水珠子一样溅落在永不再来的岁月里。
没钱看病的日子，曾听老年人说，牛筋草洗净切段晒干当茶叶，能缓解关节疼痛。
《青岛中草药手册》：牛筋草“清热祛风，除湿利水。主治肝炎，消化不良，外伤出血，风湿性关节炎，预防流行性乙型脑炎、荨麻疹。”
脾胃虚弱者、阴虚火旺者不宜。
葛巴草
葛巴草，学名马尼拉草，又称沟叶结缕草、狗牙根，禾本科狗牙根属，世界各地都有。
我家对面的广场开始种草那几年，先是高羊茅换成天鹅绒，再换成酸浆草，几经试种，最后改成了葛巴草。虽然葛巴草冬季会干枯，地下的根却交错盘绕，踩不死踏不坏，春风吹又生。葛巴草的生命顽强又霸道，即便有其他杂草钻空子长出来，也被挤得半死不活，很容易清除。
葛巴草的味道清甜，剪草机推过，湿漉漉的草香，分分钟把人拉回牛屋院里铡草的日子。
母亲说她又梦见老庄了，下着小雨，也不知道干什么，她要去南坑边。下了坡，漫过脚背的水清莹透亮，葛巴草分明在水里，却顶着白茫茫的露珠儿……
那片长在家边儿的葛巴草有一亩多，靠着南北大路的地方支有一 盘石碾。我在这片草窝儿里从会爬，到会走，到会跑，再到推碾碾米、轧红薯干儿。晴天，我不止一次在那片葛巴草上打滚撒欢儿看星星。雨天，我不止一次在汪水的葛巴草窝儿里洗我糊着黄泥的脚丫子。那片葛巴草，是我的亲人和玩伴……
葛巴草春、夏、秋三季都是最好的饲草。长在沟岸、坑塘边、田间路埂上的，能爬一米多长，用手揭，一薅一把。长在空闲荒场里的，一坐一个坑，厚实，挥镰打泼拉，一扫一大片。贴在地皮上不起身儿的，就得把铁铲子磨利，用力戗（铲）。
冬天没青草喂，大黄牛突然生病了，不吃麦秸。牛把儿就会扫些干葛巴草叶回来喂。女人孩子扫葛巴草叶儿，是为了捂火筐、火盆。男人们扬起钉耙刨草根，是晒晒当柴烧。
长满葛巴草的沟坡，还是轧土坯的好地场，轧出来的土坯一敲当当响，垒墙不怕雨潲。如果翻成草垡子，垛猪圈非常结实。连阴雨，满墙都是草芽子，就像披上了蓑衣。
而今，葛巴草作为城市绿植和护堤的草皮，它的种子卖到60元一斤。
有医生朋友说，葛巴草全草入药，解热、清血、生肌。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割草的时候伤了手，血流不止，一时又找不到刺脚芽，随手薅几根葛巴草，嚼嚼捂在伤口上止血，也很有效。
白萝卜
几年前在报纸上看到有地方出口大根到日本，为老百姓创收，效益很好。看了图片才知道，所谓的大根，就是再熟悉不过的白萝卜。白萝卜被称为大根，是日本人的习惯吧。
“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里头种白菜。”这是早年传统种植时的农彦。
萝卜不算口粮，每个生产队都留有萝卜地。靠河的沙土地最好，长出的萝卜个儿大，水灵，不辣。我们村的萝卜地在桐河拐弯的地方，靠着一溪十几里的八里沟。北高南低，利水。
割罢麦。犁犁耙耙闲在那儿，让太阳使劲儿晒。犁最后一遍儿，施农家肥和饼肥，很少施化肥。
萝卜子儿比油菜子大点儿，种的时候不用木耧耩，指派有经验的庄稼把式撒种。这样可以充分利用地力。间苗也不是一次完成的，刚发十字叶儿到一虎口长，经过几次去小留大才定苗。间下来的萝卜苗儿又小又嫩，是用来解馋的。焯焯浇上蒜汁儿，再滴点儿麻油，那种清鲜香美，我进城后再没吃到过。
萝卜地离村子一里多，出萝卜的日子，妇女们在地里说话，坐在家门口的老人孩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人们说，这是因为萝卜地和村庄是一道地气。现在回想起来，出萝卜的日子像过节，人太兴奋了，说起话来高声大气的，会不会是这个理因呢？风调雨顺的年景，一亩地出一两千斤大萝卜，一家能分几百斤，窖起来吃一冬一春。红薯是粮，萝卜是菜，日子就不难过。
白萝卜擦丝切片清炒，砍成块儿丢红薯面汤锅，好吃，挡饿，还治胃酸。切成丝或是粗一些的萝卜条儿，晒到半干，放陶瓷罐儿里搉搉，一层一层撒上炒熟的黄豆，学生带到学校吃，出外修公路、修水库的男人带到工地上吃，一咬咯嘣嘣响，不放油也下饭。
每年出萝卜的时候，有心的男人就会留几个拧秧不切头的。等到寒冬腊月，拿出来掏空，注入清水，剥一二十颗蒜瓣儿，用蔑子串起来窝在清水里。然后再把萝卜的头尾拴上绳子吊起来，挂在灶台边。蒜苗儿长到一拃高的时候，萝卜就起苔儿开花了。像一群紫莹莹的蝴蝶，和青青的蒜苗儿相映衬，让做饭的妻子和烧锅的老娘心情大好……
有人说：萝卜好吃嗝儿难闻，因为萝卜是孙悟空夹在股沟里带回来的。这当然是无稽之谈。白萝卜在中国已经有3000多年的历史了。《诗．邶风．谷风》中的“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菲，说的就是萝卜，那时还是野生的。到唐代，才有僧人在寺庙种植，传到宋代，白萝卜就成了遍布全国的家常菜。
《本草纲目》记萝卜：“根辛、甘，叶辛、苦，温，无毒”。熟食“大下气，消谷和中”，“制面毒，行风气，去邪热气”。
苏东坡说他年轻读书的时候日子清苦，“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一碗饭”就是一餐，他称之为“三白”。我觉得这话不可信，能养育出三学士的苏门，即便耕读传家，也应该是地主吧？更别说他的母亲出身高门大户，身价不菲。
白萝卜药食两用，对人类身体的多种器官都有良好的药用价值，被写进了古今多种典籍，与之相关的验方、土单方不胜枚举。
白萝卜作为大众菜蔬，如今一年四季都能种植。据相关统计，我国萝卜年播种面积已高达127万公顷，占蔬菜总播种面积的5.6%，年产量4455万吨左右。湖北、河南、四川、湖南、贵州、云南，年种植面积都在百万亩以上。
【作者简介】曲令敏，1953年出生于河南省唐河县，1982年毕业于河南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出版有散文集《有情如画时》，作品集《消失的田园》，随笔集《山思水想》《地板上的母亲》《河之书》《河之源》《一晌清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