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姜鑫 一则万能险结算利率调整的消息，扰乱了经纪人周杰的销售节奏。“前几天银行降息，不少人前来咨询带有万能账户的产品，而结算利率的下调，会（让万能险产品）少了一个强力的促成因子。”周杰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2023年1月中旬，经济观察报记者自多位保险行业人士处获悉，监管窗口指导保险公司下调万能险结算利率，2014年1月起结算年化利率不得超过4%。有媒体报道称，今年6月应进一步压降，或将视情况分为3.8%和3.5%两个上限档位。
其实，随着利率的走低，万能险账户的收益率一直在下行过程中，而随着增额终身寿等产品的爆发式增长，万能险市场份额也在不断下滑。对于保险行业一直喜欢用“年金/两全（主险）+万能险（附加型）”产品组合方式来主打“开门红”来说，或难免受到结算利率下调的影响。
结算利率逐步走低
“对比保险产品的结算利率来看，不少带万能账户的产品都有吸引力，但（结算利率调整）消息一出，如何介绍万能账户的优势就有点难了。”周杰说。
在他看来，万能险每月公布结算利率，跟随险企投资收益波动而波动，消费者对于波动相对敏感，对待万能险可能会更加谨慎。
其实，无论是一线保险销售人员还是保险消费者，对万能险结算利率的调整已经深有感触。
2023年，银行存款利率三度下调，3年期定存利率进入1%时代，银行理财等利率敏感性产品收益也在不断下滑，保险产品的预定利率更是从3.5%切换到3%，万能险结算利率也在步步下调。进入2024年，保险行业的“开门红”再度遇上降息，中小银行跟进下调存款利率，万能险结算利率的继续下调也在意料之内。
回顾万能险结算利率的走势，其下滑趋势已有七八年时间，在发展的高峰时期个别万能险产品的结算利率甚至能达到8%（年化）。2020年8月，原银保监会人身险部约谈12家人身险公司总经理及总精算师，要求下调结算利率超过5%的万能险产品，万能险结算收益才算正式告别5%的时代。
在中央财经大学中国精算科技实验室主任陈辉看来，根据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公布的2023年3季度保险业资金运用情况表，2023年1—9月份保险资金运用年化财务收益率为2.92%；根据2023年4季度资本市场情况，预计2023年度保险资金运用收益率在3%以下。2022年度保险资金运用年化财务收益率为3.76%，2023年比2022年下降约一个百分点，在此背景下，万能险结算利率相应也调降，已经接近万能险的预定利率。
按万能险相关精算规定，保险公司应当根据万能单独账户资产的实际投资状况确定结算利率。
13精数据显示，据其收集到1746款万能险产品的结算利率信息显示，2023年度万能险结算利率的平均值为3.39%（12月份当月平均值），相比2022年底下降43个基点；2023年12月份，万能险产品当月结算利率最高值是4.7%，最低值是0.36%，中位数3.5%。渤海人寿、长生人寿、民生人寿、德华安顾分别有一款或一款以上的产品结算收益率在4.6%或以上。与此同时，还有11款产品在2023年12月结算利率较上一年有所上涨。
星图金融研究院研究员黄大智表示，万能险结算利率的调整是为了防范利差损风险。在市场中，确实有一些保险公司为了提高产品竞争力，为了扩大营收、新业务价值来做一些吸引消费者购买的行为，提高产品结算利率就是一个重要的方法，但其实这是一种恶性竞争的状态，会导致出现利差损问题。
一位从事保险精算的人士表示，万能险结算的时候，一些运营的费用其实不太准，有些公司可能为了竞争，把运营费用假设的很低来抬高结算利率，特别是一些销售大量中期年金险的公司。
吸引力降低
万能险是一种风险与保障并存、风险程度介于分红险与投连险之间的投资型寿险产品。之所以被称为“万能”，主要在于缴费灵活、保额可调整、保单账户价值领取方便等特点。
方正证券研报显示，万能险产生于美国经济滞涨的 1979年，中国则是于 2000年推出，并在2012—2016年间，随着险资运用进一步放开、主要由中小保险公司推出高现价型万能险等因素影响，万能险迎来高潮期。2013—2016年，除老七家寿险企业外的其他险企的万能险市场份额从61.6%增至73.0%，带动寿险市场份额从22.4%上升至48%。后来，由于监管要求“保险姓保”“回归保障”，并开始对中短期存续产品进行调整，万能险发展开始出现下行趋势。
在万能险产品中，投保人将保费交到保险公司后会分别进入两个账户，一部分进入风险保障账户用于保障，另一部分进入投资账户用于投资。投资账户会在存入和取出时会收取部分费用。就目前市场上带有万能险账户的产品来看，大部分产品主险部分保费达到10万元即可附加万能账户，部分产品需达30万元，在万能账户的额度限制上，不少公司因主险保费规模做出不一样的限制，初始费用多在1%水平，部分产品在账户运行5年后免收取出费用。
在保险行业的“开门红”（年初的销售旺季）中，保险公司多喜欢销售储蓄类保险为一年的业绩打下基础，产品形态多为“年金/两全(主险)+万能险(附加型)”组合形式，正如周杰的担忧，万能险结算利率的调整也将对保险销售带来影响。
陈辉表示，万能险结算利率调降，将对寿险业的产品结构产生影响。相比传统险，万能险失去了市场竞争力，近两年来受增额终身寿险暴增的影响，传统寿险的比例逐年提高，相反万能险市的比例逐年下降。例如，2023年前9个月，以万能险保费收入为主的保户投资款新增交费同比增长7.37%，低于同期人身险公司保费收入12.55%的增速。
险企投资收益承压
周杰表示：“一位客户在我这里购买不少中意人寿的产品，但去年万能险的结算收益从4.5%直接下调到4%，开始担心客户接受不了，后来客户发现所有产品都在调整，也就接受了。”
其实，不仅仅是万能险，在2023年7月31日，整个保险行业的预定利率都进行了换挡，理财类产品收益随之下调。
一端是利率不断走低，另一端是保险的投资在不断承压。
黄大智表示，保险资金是典型的长久期资金，主要投向是债券等固定收益类产品，还有一部分资产配置在权益领域和非标领域。近几年，尽管中间有波动，但十年期国债整体的收益率是下行的，且下行趋势和幅度都较为明显。权益资产来看，市场波动更为明显，2021年年初以来，沪深300指数跌幅近四成，最大回撤近50%，无论是权益配置比例如何都会受到影响。
黄大智表示，此前，城投债也是险资配置的重要标的，在地方政府化债的过程中，无论是信用风险暴露还是投资收益都出现较大的调整；此外，一些保险公司投资的物业、房地产相关的股权债权也随着行业的调整面临着收益下滑甚至资产减值。资产端的多面承压也意味着负债端如果继续保持较高的结算利率的话，会面临着利差损风险。保险公司负债久期一般长于资产久期，资产端存在一定的再投资风险，叠加多重影响因素，后期投资压力不言而喻。
近两年，保险行业一直处在调整之中。除了降低预定利率来缓解利差损风险外，全面“报行合一”的推动以及第四套生命表的征求意见也在引导险企规范和重视费差和死差问题。“从2023年监管的思路来看，其实一直都是在围绕‘三差’作调整，目的也是为了让保险公司在利率下行的当下，做好风险防控，实现稳健经营。”一位中小型寿险公司的总精算师表示。
虽然2024年的保险“开门红”比往年更加“安静”和困难，但是周杰依然对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充满信心，“存款利息、银行理财收益都在降，大盘也到了2800点附近，保险还是有优势的。”他说。
（应受访者要求，周杰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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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鑫经济观察报记者
金融机构新闻部资深记者
关注证券、新三板、保险行业与上市公司相关领域。擅长深度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