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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学校发生自伤行为,我被父母抓去医院。
确诊了抑郁症。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总觉得自己很不快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后来,在医生的指导下我吃了吃3、4年的抗抑郁药,情况依然没有明显好转。医生便建议我尝试心理咨询来进行治疗。
如今,我进行心理咨询已经整整两年时间了。
在这段漫长的咨询中,我逐渐发现了自己病因,也承认了一件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原来我的父母并不是真的关心我。
刚开始咨询时,咨询师问我,我的父母是怎么样的。
那时,我勉为其难地描述了一下他们的样子。
可我自己知道,这些描述在我的心里都并不准确。
他们在我的心里是模糊的。现在想起来,这或许是我采用的一种防御方式,因为我其实并不想接触到现实中真实的他们。
尽管如此,当时的我还是跟咨询师说,父母们对我还是挺好的。
但当咨询师让我再说多一点时,我却说不出来了。
是哦,到底是怎么个好法呢?
我能说出父母为我做过的很多事情,例如:
给了我不小的一笔钱去矫正牙齿、
小时候会给我买喜欢的歌手的CD、
档口订的牛奶总是留给我喝……
但是尽管能说出这些来,我的心里依然没有那种”好”的感觉、温暖的感觉、幸福的感觉。
“父母对我挺好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块遮羞布,我总是不愿意把它给扯下来。
第一次让我对那种给父母套上的“好人人设”有所动摇的是,我与咨询师谈及生命里很严重的一次创伤。
在我小学三年级时,曾经遭到家里的一个亲人猥亵,这件事情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当时的我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让这件腐烂在我心里面的秘密见光,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在我22岁的那一年,我爸突然问我,为什么每次见到那个人,都不太开心。然后,我才鼓起勇气说起了这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可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
我爸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给我塞了5000块钱,然后跟我说当时没有保护好我。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匪夷所思的情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爸会想要用钱来解决问题。
但是很快,这份错愕的心情就被我的合理化给替代了。
我告诉自己,自己我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告诉自己,其实家里也很困难;就为了让自己相信——
我爸已经对我很好了,他已经尝试用他觉得最好的方式来补偿我了。
没想到,我还能因为这样蹩脚的解释把自己给感动、然后接受了,甚至把这件事当成是我爸在乎我的一种证明。
但当我因为突发抑郁,走进咨询室,再与咨询师讨论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不能说服自己。
在咨询中,我努力地跟咨询师说,我觉得我爸已经给出他最好的东西了,来压下心底的那股违和感。
咨询师没有反驳我,但也没有认同。
她引导我更深入地进行思考,思考我为什么觉得这是最好的东西,可我还是无法顺利地敞开自己,去触碰心里那个不对劲的感觉。
直到在后来的几次咨询中,与咨询师不断地谈论关于猥亵、以及父亲给我钱的事,我才慢慢地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事实是,其实家里并没有那么困难,5000块并不是什么最好的东西。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曝光创伤的过程中,那些伤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出来,就被这笔钱给堵上了。
我爸并不真的想知道我具体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又是在哪里发生的、我的感受是如何,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看似他在努力补偿我,在道歉、在遗憾自己没有尽责,但是其实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好过一些。
我爸给我钱,并不是因为真的关心我。
觉察到这个真相后,我既愤怒又崩溃。
那笔钱对我而言,不再是“爱”或“在乎”的证明了。
它仿佛在说,我受到的伤害,只有这种程度、也只值这个价。
而让我最终确定下来,我的父母并没有我所说的那么好,他们并不真的关心我,是在创伤首次曝光的4年后。
在我26岁的这一年,也就是今年,我发现了我爸和我妈对我被猥亵这件事的真实态度。
因为开始了咨询,不断地处理创伤给我带来的感受,我感觉自己有了更多的力量去面对它。
于是,我打算做一件一直以来都想要去做的事——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家人,把我怀揣多年的羞耻感,通过开诚布公地表达还给那个人。
然而,当我谈及这样的想法时,我爸却总是笑笑回避过去。我再三坚持说明后,我得到了这样的回复:“这件事不如算了,我们也没有证据,也不能去告他,说了也没用。”
我对我爸的做法非常失望,可回头一想,想要用钱解决问题,不就是想要平息这件事让我闭嘴吗?
对他们而言,说出来只是我好受了,我不用再独自承担,但他们就变成了没有保护好我的罪人,他们就需要去承担了。
这段咨询的时间,我成长了,开始能够区分幻想和现实。
而这也让我清晰地知道,在为我好和为自己好之间,我爸选择了后者。
可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这件事只有我爸知道,可我爸早就在4年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妈。
在这4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家中,我妈却一句都没提起过这件事。
明明知道有这么可怕的事情,曾经在自己不到10岁的女儿身上发生过,我妈竟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地跟我相处。如果是如此大的事都不关心,那更何况是其他小事呢?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妈给我的印象总是模糊的,她并没有真的跟我在情感上有任何的交流。
原来,在为了我好和忽略我之间,我妈选择了后者。
心理咨询就是一个不断接近真相的过程。
如果不是咨询师的陪伴,如果不是她的共情让我重新认识什么是“关心”,我可能到现在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还以为父母是自己所想象出来的那个“好爸妈”的形象。
然而真实的他们,是那么的自私和疏离。
一下子,这些情绪唤醒了我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
我想起了当我想去喝茶的时候,我妈说贵不愿意去;
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要逛花市的时候,我妈用否定我的需要的方式来拒绝我;
我想起了我爸总是以“你成绩这么好了?”还需要管吗的理由来不管我……
原来,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我,我的身体感觉、我的那些违和的感受一直在提醒着我,他们并不真的是我心目中的“好”的父母。
但接触到这些难堪的真相,真的很痛苦。
试问又有哪个孩子能够接受自己的父母并不在乎、并不关心自己呢?
这对我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创伤。
不然,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我又怎么会一次一次地防御掉它,努力编造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不去触碰它呢。
在痛苦之中挣扎,我愤怒、我反抗、我开始跟父母们表达我对他们的不满,也开始明白了那块遮羞布的意义。
原来幻想的出现,是为了满足我内心的需要。
我需要我爸是关心我的,所以即使他粗暴地给我钱来补偿,我依然会把它当成是“最好的东西”;
我需要我妈是在乎我的,所以即使她拒绝我、忽视我,我仍然会选择去压抑这个现实。
我的咨询师对我说,我其实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用幻想来保护自己、努力去维持这一段让人失望的关系。
她似乎比我更懂我自己,被戳到内心的我,不争气地哭了。
后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表达对父母的愤怒,我写了他们的罪状、写了我的感受给他们看,还在过程中跟他们打了好几架。
现在想起他们,我依然感到愤怒。
好在,这样的愤怒并没有淹没我,反而让我感觉越来越好了。
我发现,自己没有之前那么抑郁了,我开始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对工作重新有了兴趣,不再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没有活力。
而在学习心理学的路上,我也慢慢参透了为什么自己病情会变好的原因。
原来,抑郁是因为愤怒转向了自身。
曾经,我把父母放在“好”的位置上,把对父母的愤怒压抑下去,把所有不好的感觉都留给了自己。
而现在,我可以直接向他们表达愤怒,那股压抑的能量得到了释放,我反而恢复了原本的生命力。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从抑郁中痊愈了,与咨询师的工作,也仍在继续着。
现在我们目前探讨的内容,是如何去哀悼。而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去接受父母并不关心自己的事实,并活下去。
是的,父母不关心和不在乎我,确实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但这并不完全与他们有关。
我知道,我的内心依然有着希望他们能够在乎我、关心我的期待和希望,而这是我所能够控制的,能够让我减少痛苦的地方。
虽然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但我相信只要继续坚持咨询,总能给这些期待松绑。
而我,也能够顺利地在放下过去、放过父母的路上,彻底地放过自己。
以上,就是我通过心理咨询治疗抑郁的故事。
看到这里的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有着一对有问题的父母?
如果是的话,我想要越过屏幕深深地来拥抱你。
相信这些年来,你一定过得非常不开心,非常地不容易。
不过幸运的是,心理咨询治愈了我。所以我也希望,你也能够找到找到一些方法,来治愈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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